又是一個十日，此刻門禁已解，北辰元凰在府中苦思數日都不得解，愁眉苦臉，看的風司徽實在是感到無趣，將人趕了出門，省的在她面前突然礙眼。

出了門，北辰元凰發現都城之中竟然一如往常繁華，此地居民竟然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恍惚那一夜的腥風血雨只是南柯一夢。

“這……真是……”

前方一段悠揚的弦樂聲打斷北辰元凰的思路，音樂瀟灑中帶著一絲蒼涼，許多人圍在路的一角旁聽，北辰元凰循聲而去。

少年模樣的流浪藝人，手抱吉他，閉目彈撥，樂聲自靈巧的雙手奏出，他的外貌與此地頗為不同，而該是中原或者是北嵎的人。

一曲畢，聽眾掌聲如潮，紛紛將銀錢投入他面前的攤地上。

“多謝。”

少年彬彬有禮，鞠躬收起琴，眾人見狀知道他不再演奏也四散離開，獨留下北辰元凰在此，顯得特別突兀。

“這位公子，你留下來有何指教？”

問話驚醒了北辰元凰，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聽了許久，別人都給了錢幣，他也該……他一楞，近日他苦思連連，出門忘了帶錢幣出來。

“抱歉，我身上忘了帶錢。”

尷尬而真誠的表情讓少年對此不以為意，小鳳仙擺擺手，”無妨，我是個流浪藝人，錢財隨緣就好了，看你愁眉苦臉，希望我的琴聲能給你解悶，那就是我的最好報酬了。”

“多謝。”北辰元凰看看對方與他一般的異地容貌，“你似乎不是此地之人，莫非來自中原？”

小鳳仙將琴掛在背後，順便將地上的錢幣收入囊中，“自然，我只是四處漂流，隨心而至，不過我不是中原人，而是北嵎之人。”

“北嵎，好巧，我也是來自北嵎。”

在異國遇見同鄉之人，不管是誰，縱然兩人在此之前完全不忍，甚至以後可能也不會見面，但此時此刻，總是有些許欣喜悠然而起。

小鳳仙一楞，“哦，確實是很巧，我名小鳳仙，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北辰元凰。”他沒有避諱自己的名字。

這四個字，小鳳仙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詫異，北辰元凰沒有註意到，小鳳仙瀟灑撩開額前的發絲。

“想不到我竟然有幸得見北嵎皇族之人。”

北辰這個姓氏，獨於皇室，北辰元凰不詫異，他微微欠身，“閣下言過了，只是恰好生於皇室罷了，其他的與閣下並無不同之處，甚至，也許在某些方面，我尚有欠缺。”

“不驕不躁，謙謙有禮，你這個人我喜歡，走，一起去酒館喝一杯。”小鳳仙拉起北辰元凰的手往最近的酒館走去。

北辰元凰沒料到對方這般的灑脫，手被碰到的一瞬間，體內似乎有什麽被觸動一般，忽而又沈寂無蹤，北辰元凰探尋體內無果，只當是錯覺，他點點頭。

“既然閣下盛情相邀，元凰卻之不恭。”

吵吵鬧鬧的街角酒館，這裏比之普通的酒館要更有人氣一點，三教九流，來往不絕，矮小的屋子，昏暗的光線，還有四面八方傳來的時不時帶著臟話的高聲闊論，北辰元凰饒有興致打量四周，也不覺得自己一身整潔的文衫與這裏有多麽格格不入。

四周的人不著痕跡打量了一下進來的兩個人，因為小鳳仙是這裏的常客，很快所有人又沈靜在自己的事情當中，不再理會。

“來這裏坐。”小鳳仙帶著北辰元凰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等待侍者上酒。

“此地是？”北辰元凰好奇的環看四周，這裏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奇，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從不會有人帶他來這種下九流的地方。

小鳳仙說道，“此地是我經常來的地方。”

“真趣味。”北辰元凰現在還未成年，太子這個身份讓他顯得十分沈穩，但事實上他如同面前的小鳳仙一樣，還只是個少年人罷了，如今他隨著先生風司徽離開北嵎，來到這異國他鄉，不自覺地，北辰元凰比之平時多了幾分活力。

侍者將酒送來，小鳳仙為彼此斟滿，推出一杯到北辰元凰的面前。

“來，這杯是此地的特產，也許比不得你們皇宮的瓊漿玉液，卻別有一番風味。”

北辰元凰拿起杯子，用鼻子聞了聞，這酒味濃烈沖鼻，品起來，在口中有種極烈的口感。

“咳咳咳。”

第一次喝，北辰元凰被這酒氣嗆得直咳嗽。

“哈哈哈。”小鳳仙見狀忍俊不禁。

等緩過來，北辰元凰也跟著大笑起來。

一瞬間兩個人的距離似乎忽然就拉進了許多。

酒後總能把人的話匣子打開許多，北辰元凰和小鳳仙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場國亂。

“哈，原來你一直在煩惱這個問題。”小鳳仙從見到北辰元凰開始就知道在他的心中似乎有什麽事情郁郁不解。

北辰元凰點點頭，“你似乎並不關心這件事情。”

小鳳仙舉杯一口將杯中殘酒喝完，“當然，皇權更替只是上層之人的事情，只要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火所苦，誰又會關心在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是誰呢。”

北辰元凰被這言論震驚到了，推翻了他一直以來的觀念。

小鳳仙似有所感，醉眼半合，“千年前，這裏根本沒有這個國家，千年之後，這個國家也許便不再存在了，皇族血統只是可笑的事情。抱歉，忘了你乃是北辰皇族的人。”

“不，”北辰元凰苦笑這搖搖頭，“你說的沒有錯，原來，這就是先生要讓我知道的事情。”

“先生？”小鳳仙有點好奇。

“正是，先生乃是我的第二個老師，此次便是她帶我游學到這裏。”

天色漸晚，北辰元凰劍小鳳仙乍來此地，還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便盛情邀請對方到他的住所。來到後院，他驚奇的發現，在風司徽的身旁還站著一個紅衣少女，垂袖而立，從側面看過去，溫柔嫻靜。

北辰元凰持扇見禮，“先生。”

“哦，這次回來還帶了朋友？”風司徽點頭之後，難得意外，轉眼打量隨在北辰元凰身後的小鳳仙，對方的樣貌是她陌生的，但是對方的命格卻不普通——真龍之命。

“回先生，正是元凰在外面結識的朋友，他名喚小鳳仙。”

小鳳仙楞神看向躺在軟榻上的男子，對方容貌俊美，氣態不俗，但眼看只有弱冠之齡，怎麽被北辰元凰稱為先生？疑問在心，禮卻不能疏忽。

“小鳳仙有禮了。”

“鳳仙？”風司徽念道這兩個名字，眼睛一眨掩去轉瞬即逝的深思，“該是閣下的藝名吧。”

身背木吉他，衣著隨意，風司徽猜出他的身份沒有什麽意外，小鳳仙不諱言，“是。”

“呵呵，倒是個好名字。”

小鳳仙表面看起來很隨意，心思卻十分細縝，他隱約聽出這弦外之音，莫非對方知道他的身世，不可能，他知道當年自己的父親對於他母親與他保護十分嚴密，宮中鮮有人知，此刻也許是他多心了。

夜深人靜，小鳳仙心中掛牽百日風司徽的表情，信步來到花園中，遠遠就看見風水與白日所見的紅衣少女說話，只是隔得太遠，聽不清。在他踟躕之間，風司徽轉頭看向他站的地方，示意他過去。

“抱歉，叨擾風先生了。”小鳳仙彬彬有禮道歉，他到的時候，紅衣少女已經離開，此地只剩下風司徽一個人。

風司徽揮袖示意對方坐下，一開口就讓小鳳仙心中一突。

“也許，我該稱呼你北辰鳳先，不是嗎。”

肯定而確定的話語，小鳳仙不知對方是敵是友，臉上不動聲色，暗提氣勁，戒備風司徽。

“風先生說笑了，小鳳仙只是一個流浪藝人，與北辰皇朝毫無關系。”

“既然毫無關系，又何必戒備呢。”風司徽一眼就看破北辰鳳先的動作，擡手壓下北辰鳳先，同時制住對方的內息。

壓倒性的實力，面對風司徽，北辰鳳先發現自己毫無反抗之力，極大的差距讓他冷汗淋漓，他無意帝位，但是他知道，事情並不會因此罷休……

“風先生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北辰鳳先不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突破禁錮，他有些絕望，北辰元凰的老師竟然如此實力莫測，他想不到，忽然而起的決定竟然將自己陷入死地。

“不，你錯了，”風司徽搖搖頭，笑容月朗風清，一派灑脫，“我並無意取你性命，只是希望你我二人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好啊，閣下要談什麽？”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掌控權握在在對方手上，再多的掙紮只是自取其辱，北辰鳳先灑脫坐下。

風司徽滿意點頭，她喜歡聰明人。

“談北辰元凰。”

北辰鳳先皺眉，煩人的權利之事，他說到，“我無意皇位，還請風先生放心。”

“你猜錯了。”風司徽怎麽可能是單純為了弟子而出頭的人呢，那是玉階飛，才不是她，“你若是有野心有能力，參與帝位之爭，我也不會阻攔。”

出人意料的話，北辰鳳先一楞，對方不是北辰元凰的先生嗎，怎麽不是站在北辰元凰的那一邊，反而……

“你要我做北辰元凰的磨刀石？！”

回答他的是風司徽淺淺的微笑，答案顯然就是他猜的那樣。

北辰鳳先是自由的流浪藝人同時身負北辰皇族血脈，驕傲早已刻在骨子裏面，風司徽的想法他怎麽可能會甘心認同。

“你以為，我會任由你擺布嗎？”

“當然不，只是……”風司徽挑起嘴角，臉上的神情是萬事盡在掌握的自信，“很多時候，主導事態發展的，不是個人的意志，而是時事與一點小小的推手，當然，我也不是那麽不講理的，就比如，我現在預先與你知會。”

“北辰元凰真是有一個好老師。”北辰鳳先是聰明人，心中透析未來的發展，某種程度上來說，最可憐的只怕是依然蒙在鼓裏的北辰元凰。

“人生如戲，既然有唱白臉的，就有唱黑臉的，玉階飛把元凰疼在了骨子裏面，無奈這個黑臉也只有你來扮演，放心，還有我陪著你。”風司徽一點也不在意北辰鳳先的態度，正如同，她從來沒想過，如果北辰元凰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對她的態度，因為她從來都是我行我素，他人的想法，從來不在考慮當中。既然北辰元凰作為她的學生，那麽他的未來發展，就由她這個先生來主導。

“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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